花衫婆婆

0人浏览日期:2024-10-31 18:32:02

1

花衫婆婆

北京的冬天向来很冷,雪却来得晚,而今年冬天北京却早早地下雪了,白皑皑的大雪为庞大的城市蒙上一层银装。

这样的天气缩在屋子里做个宅女无疑是件让人快乐的事情,电脑视频里是当下最流行的服装发布会,一件件华美的衣裳,昂贵的皮草,设计感强烈得足以引导下一年风尚的潮鞋……每一件的设计都是大胆前卫又引人争议的,就像时尚编辑说的,没有争议就不算流行。

苏名园发来一张图片,我点击接受,是一双耐克的板鞋,她自己设计的耐克ID。鞋子是粉色的,底是黄色的,很炫目。鞋上面印着苏名园的名字和生日,发来照片的苏名园说:“怎么样,花了我一千五百多大洋。”

发去一个吐舌头的表情,我道:“你有钱,一千五踩脚底下不凉。”

苏名园笑道:“你也设计一双,咱们俩当情侣鞋。”

“抱歉,最近囊中羞涩。”苏名园是我的好朋友,如今正在澳大利亚读书,而我则留在国内上大学。现在正是寒假,因为父母都不在本市,所以寒暑假几乎都是我自己霸占全家。

苏名园说:“臭贫,还有半个月我就回去了,回去给你带礼物,保证你喜欢。”

就像所有女孩子喜欢奢侈品,喜欢好看的东西,喜欢上档次的东西一样,我也喜欢那些世界巨头所生产的东西,那种喜好很强烈,只是每次看到喜欢的,再看价钱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们的距离很遥远。

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很阴,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生物钟作祟不管我几点睡,每天早上九点一定会醒。

像往常一样,蘸了牙粉刷牙,洗脸,穿上羽绒服,戴了一顶棒球帽我便下楼去采购未来三天的粮食。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会很冷,下楼的时候冷风吹来的确很凉,还好超市离家不远,我踩着雪地靴走了七分钟就到了。超市是连锁的,东西很全,因为是周四,人并不多,大多都是买菜的老头和老太太,或者专职的家庭主妇。蔬菜区并不在超市里,我一般是买完生活必需品才会去外面买蔬菜,然后直接回家,继续我的宅人生活。

那不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个老太太了,不高的老人佝偻着身体,拿着一个蓝色的塑料袋,一双并不干净的布鞋,那种布鞋外婆总是穿,五六块一双。这样一个老人却穿着一件Gucci的大衣,这件大衣材料很特殊又是灰金色的,所以市面上几乎没有假的。而这样一个老人也绝不会像年轻女孩一样追求什么仿冒的名牌,更重要的是这件大衣在精品购物网上二手的价钱都已经叫到一万二了,我也正是因为这件大衣才开始关注这个老太太。

一卷卫生纸,一包方便面,一个暖瓶,我上次看到她买的就是相同的东西,结账的时候我问超市营业员:“她常来吗?”

营业员一笑:“每天都来。有购物卡吗?”

我摇了摇头,追出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不见了,我悻悻地去了蔬菜区买菜,那老太太竟然在那里,一个鸡蛋,一两香菜。她已经结完账,不多的钱用手绢包着,她结账离开我追了出去,老人的步履很轻,我走过去拍到她的肩膀时,天下雪了。

老人回过头一张惨白的脸带着沟壑一样的皱纹,眼神有些空洞,有些恐怖的样子,看着她我道:“奶奶……”那句奶奶叫出口剩下的话却说不出来了,那老人看了我一眼没再理会转头离开,茫茫的大雪中灰金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回到家上线的时候QQ签名被我改成,眼见钱飞呀飞,飞走了。苏名园立马蹦上来说:“怎么了。”

“花衫婆婆跑了。”我发去了一个郁闷的笑脸给苏名园。

苏名园发了一个怒视的表情给我:“那么大岁数了还能跑。”

花衫婆婆是我和苏名园给那老太太起的外号,意思就是那样的年纪却穿了一件十分年轻的衣服,那件Gucci的大衣苏名园的妈妈很喜欢,即使是二手她也想要一件,但是现在的价格太高了,而我今天去拍花衫婆婆的肩也只想让她把那件大衣卖给我,我再转手给苏名园。

只是那声奶奶叫出口,别的话也终究是说不出来,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寒冷的冬天问一个除了那件大衣穿得并不好的老奶奶买她身上穿的衣服啊。

2

母亲休年假回家的时候,我依旧在和苏名园闲聊,给我做好饭,母亲说:“你外婆说周末让我们过去吃饭。”

我哦了一声,并没回头,依旧看着苏名园在说她看到的帅哥。母亲没在理转头离开。

后来翻了日历我才知道,原来周六是外婆的生日。

外婆生日那天我去商店为外婆买了一条围巾,去外婆家的路上,北京又下起了雪,公交车上的广播说,最近两天可能会有强降温,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穿着Gucci的老太太竟会在外婆家附近出现,拿着一个暖壶的老太太佝偻着背影,因为后悔上次没有和她说要她把衣服卖给我,我甚至在梦中都梦到过这个老太太。

看着那老太太的时候,母亲道:“看什么呢,快走吧,就等我们了。”

外婆家是北京的四合院,冬天并不暖和,要生炉子取暖,虽然天冷但生日宴的气氛却很好。只有家里人,小姨见我来笑道:“怎么样,小姨这上衣漂亮吗?”那是一件迪奥的新款,要五千多。

我点了点头:“挺好。”

小姨虽然已经三十多了,但是很爱美,按苏名园的话说就是舍得往自己身上砸钱,见我说好她笑道:“我就知道就你懂审美,这是我今天新买的。”

说实话,那件衣服并不好看,花色烦琐,设计西化,她穿起来并不好看,小姨穿着那件白色的上衣站在外婆面前道:“妈,好看吗?”

外婆笑道:“好看,好看,我闺女穿什么都好看。”

晚饭过后,大家拿出给外婆的礼物,我的是围巾,母亲的钱,舅舅的是一台洗衣机,小姨的是一双鞋子——皮鞋,还是上次和我一起逛街见是特价买给外婆的,两百多块的样子。

晚饭过后大家聚在一起玩牌,说着春节过年的事情,母亲替我玩的时候我去找外婆,才发现一晚上外婆都没在屋,等到外婆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穿着艳红色羽绒服的外婆见我站在门口道:“这么冷,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屋。”

厨房里,外婆拿了一个奇异果给我,我吃着奇异果问外婆:“外婆你刚干什么去了。”

外婆一笑:“给你张奶奶送点吃的,她一个人住,闺女儿子都在外面,前天病了,好像孩子们都回不来,我说给她送点好吃的,兴许过两天就好了。老人不比你们这些孩子。”说着,外婆收拾起晚上饭后的碗筷,看着外婆,又回头看喧闹的客厅,一静一动的对比让人突然有种很难受的感觉。

离开外婆家的时候是舅舅送的我们,小姨自己打车离开,外婆送我们出来的时候还穿着那件艳红的羽绒服,我记得那以前是小姨的。出胡同的时候微弱的大灯下,我又看到了花衫婆婆,她就沿着墙边走,依旧提着暖瓶,漆黑的夜里,老人的背影有些孤寂。

晚上回家母亲去洗澡我依旧和苏名园聊天,苏名园说:“我还有两天就熬到头了,我回去以后第一个就是要去找你。网络这东西太变态了,看得见摸不着。”

没理会苏名园的胡闹,我道:“我又看见花衫婆婆了。”

苏名园道:“你怎么老是能看到她,这次买了吗?”

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给苏名园,我说:“没有,今天不是我外婆生日吗,我回我外婆家的时候遇见的。还是那件大衣,还是一个暖瓶,看得我特得慌。”

苏名园道:“难道是老年版贞子?”

“别瞎说,我说的是真的,背影特诡异。”

苏名园道:“平常心,平常心,这世上根本没有鬼。”

又闲聊了些别的东西我就下线了,躺在床上脑袋里都是那个老太太,灰金色的衣服,惨白的脸,蓝色的暖瓶,枯枝一般的手掌。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还不到八点,母亲不知道去了哪,拿起电话还没说话就传来了外婆急切的声音:“墨云你有时间回来一趟吗?”

墨云是妈妈的名字,我道:“外婆,我妈不在家,您有什么事啊?”

外婆道:“你妈去哪儿了,等她回来你让她快点过来一趟。”

挂掉外婆的电话我给母亲打了手机,不在服务区,我怕外婆有事所以换了衣服打车去了外婆家。

警车停在外婆家的巷子口,走进巷子的时候外婆依旧穿着那件艳红色的羽绒服,见我来道:“你妈呢?”

“没在家,怎么了?”

“你张奶奶死了。”外婆的话音才落,被白布盖着的张奶奶就被拉了出来,那天北京的风很大,大风中,盖着张奶奶的白布被吹了起来,虽然只有短短一瞬,我还是看到,穿着灰色老年装的老人穿的竟然是一双耐克的运动鞋。

外婆叫母亲来是因为母亲从小是张奶奶带大的,她怕有什么事情要母亲帮忙,警察确定张奶奶是正常死亡以后外婆被允许进入死亡现场,我是和外婆一起进的张奶奶家。

不大的屋子聚满了东西,床上杂乱地放着很多衣服,引起我注意的并非是那些衣服,而是那个放在茶几上的暖瓶,蓝色的暖瓶上印着蝴蝶的图案,那样的暖瓶我只在花衫婆婆的手里见过,走过去,拿起暖瓶,暖瓶是空的。

一个寡居的老人死了并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只会让人感叹生命太过易碎,让我想不到的是,离开张奶奶家我又看到了花衫婆婆,她站在众多人之间,身旁还有一个灰衣服的老太太,老人臃肿的脸上一双红眼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让我不敢相信的是,试探的看过去,灰衣老太太的脚下是和张奶奶一样的一双耐克运动鞋。

3

把事情告诉苏名园的时候,苏名园道:“不会这么诡异吧,张墨,你可别吓我,我胆小。”

我发去一个郁闷的表情:“我更胆小好不好,你知道我看到那俩老太太的时候吓得都不敢走了,外婆拉着我离开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不见了,只有一个转头她们就不见了。”

很久苏名园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苏名园道:“张墨。你等我回去,咱们再说这事情,真是邪了。”

又和苏名园说了些别的,她便下线了。

我无聊去百度了一下相关事件,大多人说这是传说中的灵异事件,也有人说这是精神过度刺激造成的心理障碍,也有人说是大脑疲劳的脑组织混乱,只是造成这些的前提一定是记忆中或者思想上的有某种共性才能出现这样的感觉,但是我知道那些都不是。我并没见过张奶奶,即使见过也是很小的时候,对她并没有太多的记忆,看到穿耐克鞋的老太太以后回到外婆家的第一件事情我就是要外婆给我找张奶奶的相片。

也许老人之间总有些默契或者预感,外婆拿出那张一寸相片的时候跟我说:“这是前几天你张奶奶给我的,她怕她突然死了,闺女儿子手里连张遗像都没有。”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外婆家离开的,外婆手里的照片上的人和我见到的,和花衫婆婆在一起的老太太一样,一模一样。灰白的头发,空洞略微有些许血色的眼睛,可是她已经死了,当着我们的面被抬出去,又为什么那天会和花衫婆婆站在一起看着我们。

那天以后我有很久都没离开家,有关张奶奶的一切几乎都是母亲帮忙回来闲聊时和我说的,无非就是多可怜,儿女们都不在身边,死了都没人知道。而我纠结的只有她到底死没死,我看到的又是谁。

苏名园回来那天,北京的天气很好,我坐车去机场接她,路过那间我常去的超市时,出租车因为红灯停车,等红灯还有十秒的时候花衫婆婆从超市走出,手里依旧拿着一个蓝色的暖瓶,我要司机停车,给了钱我下车,跑到超市的广场时,花衫婆婆已经不见了,抱着她可能又回到了超市的想法我又跑到超市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因为接苏名园的时间已经过了,索性给苏名园发了短信:“我有事,你到市区联系我吧。”

苏名园回短信的时候我依旧在超市里寻找花衫婆婆的影子,一卷纸,一包面,一个暖瓶,卫生纸区和方便面区都没有,超市暖瓶区的暖瓶并不多,在科技化现代化持续发展的今天,暖瓶对于家庭的需求量日益减少,找了两遍我都没有看到花衫婆婆买的那种暖瓶,蓝色的上面印着花。只得找来导购询问。

“什么样子的?”超市导购问我。

“蓝色的,上面印着蓝色的蝴蝶,塑料材质的,经常有穿着灰金色衣服的老太太买的那种。”

导购一笑道:“你记错了吧,我们这儿从没卖过那种暖壶,塑料暖壶容易老损,现在早就换成了这种。”那是超市货架上常见的一种铁皮暖壶,但那并不是花衫婆婆拿的。我清楚地记得她拿的是塑料的,蓝色的,印着花,和张奶奶家的那个暖瓶一样。

离开的时候导购又道:“也没有什么老太太总是来买暖壶呀。”

苏名园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刚离开超市,苏名园说她已经到了市区约我在仙踪林见面,我赶到的时候,出国一年的苏名园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打扮得炫目耀眼。

“死孩子,我回来你都敢不来接我,是不是不想活了。”苏名园还是以前那样的大大咧咧。

我郁闷地看着苏名园道:“出租车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看到花衫婆婆了,就下车追她了。”

太阳眼镜后的苏名园一愣,一下便摘了眼镜道:“真的假的,张墨不带这么玩的,我一直以为你逗我玩呢。”

看着苏名园我怒道:“我拿你原来的单眼皮发誓,真的是她,而且怪得很。”原本应该欢笑的气氛因为花衫婆婆变得诡异起来。

我和苏名园说了超市的故事和在外婆家发生的一切,还说了那件大衣,那双耐克鞋,两张苍凉淡漠的脸,她们站在一起看着寡居老人独死的大院,苏名园没有说话,一直在听,直到我把刚刚遇见花衫婆婆并把暖瓶的事情告诉苏名园她才道:“你那什么张奶奶没有孪生姊妹什么的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这样的几率太渺茫,即使有她为什么跟花衫婆婆站在一起,而不去看她已经死了的姐姐或者妹妹呢?”

苏名园揉了揉脑袋道:“那你确定这些不是你自己在家宅疯了自己想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这一切一定不是我凭空想象的,那件事情,那个已经死掉的人确实在我眼前出现了。

苏名园淡淡一笑,那笑带着略微的洒脱:“那么恭喜你,张墨同学。你很可能见到鬼了。”

4

见鬼这种事情,我们只在电视里或者影集资料里看到过,并没有现实中的体验,我吃着碗里的烧仙草对苏名园道:“见鬼,见鬼你还说的这么轻松。”

苏名园一乐:“能见到鬼多牛,发网上你绝对能一夜爆红,什么芙蓉姐姐、天仙妹妹算什么,以后你就是有名的花子姐姐了。”

花子是一部日本恐怖片,片子还是我和苏名园上中学的时候一起躲在家里看的,看完那电影我们俩半个学期晚上都没敢出去玩。

看着苏名园淡然的笑脸,我有些怒着道:“你以为我和你玩呢!”

可能是看出我生气了,苏名园笑道:“反正现在我也回来了,你随传我随时到,等你再看到花衫婆婆,劳驾让我也看看这个传说中的恐怖老太太。”

我白了苏名园一眼,招手和服务员又要了一碗烧仙草,和苏名园又聊了点别的。苏爸爸就打来电话,挂掉电话苏名园道:“我老爸来接我了,明天我再找你玩去,你别瞎想了。”

苏名园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烧仙草也端了过来,看了一眼突然变得没食欲了,趁着天还没黑结账离开了,坐在公车上我看向窗外,窗外的街灯,霓虹闪着迷离的光,车上的人并不多,看着空荡荡的公交车,听着乘务员慵懒地报站,让我一下想起了小时候,发生在北京的公交车消失事件。

那还是我和苏名园上小学的时候,我们还不像现在这么好,七八岁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只是大人们害怕所以很久我们都没坐过公车,后来上网查这件事情,都说是灵异事件,是鬼神作怪。

“秀丽家园到了,下车请刷卡。”乘务员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神志。

刷卡下车,天已经黑了,北京的冬天是那种很干涩的冷,我把脖子缩在大衣里,慢慢往家走,路过那家超市的时候习惯性地向里看,并没看到花衫婆婆。

到家的时候给苏名园发了短信:“我到家了。”

苏名园发来短信道:“我在吃日式料理。”

“小心被撂倒里头。”

苏名园不在网上,上网的乐趣少了很多,打开新闻页面的时候一个小标题吸引了我的注意:“多位寡居老人孤独老死家中,政府呼吁多关注老年人的生活起居。”

点开链接的图片,是很多去世寡居老人的家,虽然已经没有老人的尸首,但现场看起来仍有一种 人的感觉,七张照片,点到第三张的时候我便害怕了。

暖瓶,竟然每个现场都出现了那个蓝色的暖瓶,有倒在地上的,有放在院子角落已经破旧不堪的,只是不管它们变成什么样子,仍旧是那种蓝色的塑料暖瓶,花衫婆婆手里拿的那种。

给苏名园打去电话的时候她还在吃饭,我把看到的图片告诉她,她道:“你发给我,我回家看。”

母亲回来给我做饭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换完衣服母亲问我:“吃什么?”

“我不想吃,您做您自己吃吧。”我看着电脑头都没回地和我妈说。

母亲一笑道:“怎么了?”

我没理会,可能知道我心情不好,她没再问别的,母亲要离开的时候我却突然回过头:“妈,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母亲一笑:“怎么了,是不是自己住家住得害怕了?”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告诉她她也会像苏名园一样说我有病的,苏名园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已经看了一会儿电影,苏名园说:“这样的暖瓶就连我们家以前也有,也不算新鲜呀。张墨你是不是神经衰弱了?”

我脾气并不好,见苏名园如此说,想都没想就断了网,你才神经病。

苏名园给我打了手机,发了短信,不得已甚至打到了家里,我妈说我已经睡了,她才死心。只是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也许真的像苏名园说的这一切都是我神经病的异想。

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七点多的时候母亲和我说公司年关账目出了问题,她要回去核账,年假要等以后再休,要我不要生气,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点头,起床发现家里空荡荡的,打开冰箱也一样空荡荡的。

不得已只能穿好衣服下楼去采购。

也许是命运注定,这样的时候,正是我每次见到花衫婆婆的时候,依旧是一卷纸,一包面,一个暖瓶,这次我看得很清楚,她就是从货架上拿的暖瓶,我再去拿的时候依旧是那天看的铁皮暖壶,根本没有塑料的。

“苏名园,来我家附近的好便宜超市。快,我又看到她了。”我听得出电话那头的苏名园睡得迷迷糊糊的。

我什么都没买,一直就跟着花衫婆婆一起,苏名园打来电话的时候我跟着她已经走了三站地,她走的不快,但速度很均衡,依旧穿着那件大衣,那条裤子,那双布鞋,几乎我每次见到她她穿的都是同样的衣服。

告诉苏名园沿着超市东边追我便挂了电话,苏名园打车追上来的时候,我已经跟着花衫婆婆走进了一个小区。

苏名园的手拍我肩膀上时吓了我一跳,回头见是苏名园我道:“那就是花衫婆婆。”

顺着我指的地方苏名园看了过去,花衫婆婆的背影还像以前一样孤寂,苏名园一笑:“还真是花衫,张墨,这老太太是鬼吗?”

我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和她说过话。”

苏名园笑道:“那还能是鬼?今天老姐给你普及科教知识,世界上是没鬼的。”说着便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花衫婆婆和苏名园说了什么,但是她的新手机掉在地上的时候她都没捡,一直呆呆地站在那儿,直到花衫婆婆走远,我才走了过去。

苏名园的眼中一片呆滞,手微微地颤抖着,我叫了她几声她都没理我,直到我抓住她的手,她才哭了起来,让我没想到的是,痛哭的苏名园,哽咽着说的竟然是:“鬼,真的是鬼。”

5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世上本没有鬼,只是搞鬼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

麦当劳里,我和苏名园坐在角落,喝了两杯热饮,她的手依旧在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就是不停地喝。直到我说:“到底怎么了,她跟你说了什么,你吓成这样?”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她就那么看着我,就像小时候一样。”苏名园吼了起来,一边吼一边流眼泪,麦当劳里的人因为苏名园的情绪失控都看向了我们,我拉了拉苏名园的手,她才略微平静了下来。

看着这样的苏名园我道:“你认识她?”

苏名园没说话,喝着不加奶也不加糖的咖啡,我也没有再问,我知道这样的事情任何人经历了都会无法承受的,就像我看到已经死去的张奶奶一样,那种感觉,仿佛全世界都是假的,只有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是真的。

过了很久,苏名园吃了很多东西才开口:“张墨,刚刚我差点儿被吓死,你知道吗,看鬼片都没那么害怕过。她就那么看着我,就像小时候看我一样。”最后这句话,已经是苏名园说的第二遍了。

“你认识花衫婆婆?”

时间长了苏名园安静了不少,她抬头看着我道:“你知道那老太太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要知道我还能吓成那样?”

苏名园道:“你还记得我出国那年,和你说过我们小区一个老太太死了吗?”

我点了点头,这个世上每天会死很多老人,我记得那老太太,也是因为苏名园和我说,那老太太很和蔼,和小区里的人非亲非故,却爱帮助人,苏名园说:“你知道吗,她看到我总笑,笑得特真诚,我一直都管她叫林奶奶,没想到她会死。”

这让我很直接地想到“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这句话。

苏名园又道:“那个花衫婆婆就是她。”

“苏名园,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我看着苏名园认真地道。

就像苏名园说我神经病我不高兴一样,听我如此说,苏名园道:“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我记得她,这里有一枚痦子。”说着她指着自己额头中间的地方,我见过几次花衫婆婆自然知道她脸上有一个痦子,只是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一个死了两年的老人怎么会出现在街上。

苏名园有道:“我记得她死以后我们就搬家了,后来我就出国留学了,但我清楚地记得她死了,遗体搬出小区那天我正在阳台吹长笛,我看着从六号楼出来的担架上放着一具尸体,后来我妈和我说是林奶奶死了,我还差点哭了。怎么可能是她,她已经死了呀。”

和苏名园分开的时候只有四点,她怕天黑,所以想要早早回家,回家的路上我看着车窗外,苏名园发来短信的时候我还没到家,苏名园说:“我确定,林奶奶两年前就死了。”

“苏名园没事的,就像你说的没准还是孪生姊妹呢。”那条短信苏名园没给我回。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看着空荡荡的家,我也害怕了起来,我知道这时候叫苏名园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母亲又在加班,离我这里近的只有外婆。

外婆来的时候已经七点了,我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打开门的时候外婆仍旧穿着那件艳红的羽绒服,微弱的灯光下外婆气息有些急促,想必是一路跑上来的。

见家里的灯都开着,外婆道:“这么大了一个人在家还害怕,墨墨去洗手,外婆给你带了黄豆焖猪蹄。”

餐桌上,我啃着猪蹄看着外婆,我小时候是和外婆一起住的,小时候我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和外婆比身高,那时候总把超过外婆的个头当成梦想,只是现在我才发现,我已经比外婆高了这么多,而外婆也比我年少时老了许多,许多。

能那么早起来全拜苏名园的电话所赐,电话里苏名园说:“张墨,开门。”

打开门的时候苏名园就在门外,向来爱美的苏名园一脸的沧桑,眼圈也弄重了好多。苏名园说:“我失眠了整整一夜。”

因为总想着白天看到林奶奶的样子,苏名园一夜都没睡,我刷牙的时候苏名园问我:“你说是不是这世界上真有长得相像的人?”

我一笑,指了指电脑,那是我收藏起来的关于寡居老人死在家里的新闻,几乎每张图片、每个寡居老人的家都出现了那个蓝色的暖瓶。指着电脑我问苏名园:“如果按你说的是相似,那这怎么解释。”

苏名园没说话,我继续洗漱,我换衣服的时候苏名园突然道:“既然我们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不去问问她呢?”

虽然苏名园的想法向来怪异,但我还是想不到,她会这么说。

6

我们在好便宜超市等了三天,花衫婆婆都没有出现,而网上关于寡居老人死亡的案例却越来越多,正因为案例的增加,网上对相关事件进行议论有人说这是科技化现代化发展的今天隐藏在一切之后的弊病一定要根除,有人洒下眼泪,说她知道老人会因为寡居,会因为孤独而死去她愿意成为她的儿女在老人身边以尽孝道,看完消息苏名园回头问我:“你说那些寡居老人的子女看到自己父母的尸体会想到什么?”

我摇了摇头,都说为人父母一切是为了子女,那为人子女又为了什么,已经长大的我们在以为明白了一切之后,对这件事情仍旧是糊涂的。

再遇见花衫婆婆的时候我和苏名园才从商场出来,一双一千三百多的鞋就这么穿在了脚下,发现花衫婆婆的并不是我,而是苏名园,几乎都没有质疑,苏名园就追了出去,不敢接近只是远远地跟着她。

她依旧去了上次差点儿把苏名园吓傻的小区,一个人,到五楼的时候门打开,她进去,很久都没有出来。

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和苏名园躲在楼梯上,看着她出来,这次不再是她自己,她身后跟着一个干瘦的老人,老人不高,走得很慢,低着头。看到那一幕,苏名园紧紧地拉住我的手,我们连声音都不敢出,听着楼道里的开门声,关门声,仍旧不敢松懈,紧紧地抓着彼此,仿佛下一刻我们就会死。

警察是九点到的,是我报的警,就像苏名园回过神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一样:“我感觉那个老太太被花衫婆婆带走了。”

的确又一位寡居老人死在了家里,警察录笔录的客厅,苏名园和我亲眼见到那张老人的相片分明就是被花衫婆婆带走的老人。

苏名园和我把我们所遇见的一切都语无伦次地告诉给了警察,警察笑道:“怎么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你们这些大学生总是爱看这样神鬼之类的小说,回家好好休息,可能是受刺激了。”

苏名园倔强地说:“不可能,我们不可能认错。”

后来警察调取了当天小区的录像,找到我和苏名园进来的时间,录像里只有我和她根本没有花衫婆婆,带我们看监控的小警察笑道:“死人都是没影像的。”我知道他在嘲笑我们。

而苏名园什么都没说拉起我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和苏名园说话,我们一致认为那些死掉的寡居老人都是花衫婆婆带走的。

看着苏名园我道:“她为什么要带走那些人?”

苏名园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不想让那些老人再受苦了。”

“为了不受苦就要死吗?”我看着苏名园问她。

苏名园回过头难得认真地和我说:“我也觉得林奶奶不会害人,所以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真正经历了那些所谓恐怖的事情,我和苏名园并不害怕那些已经死掉的老人。

那间寺庙是苏名园父亲常去的,寺庙外有一个算命的,苏名园的父亲说很准,以前苏名园和我说那个算命的时候,我笑她:“有钱人怎么也有几个御用天下第一算,灵不灵,听点好话,心里也舒坦呀。”

算命先生比我想的要年轻许多,因为眼盲戴着一副墨镜,苏名园说了,想找一个人,问他那人会在哪里出现。

他笑了笑:“东,东为四位之首,虽阳气盛,但阴阳需调和,阳盛,阴盛,阳衰,阴衰。你要找的人很阴呀。”

苏名园没说话,留下了一个白色的纸袋,里面是五块钱,还是我和苏名园坐车来的时候特意找人换的,算命的不要什么大钱,每次五块,灵与不灵都看被算的人,算命只是爱好。

北京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能在这样一个茫茫人海的地方找人并非是一件容易事,我们按着算命先生的话在往东边找。

找到花衫婆婆已经是三天以后了,她依旧拿着那个蓝色的塑料袋,一个蓝色的暖瓶,苏名园问我:“你知道她要去哪吗?”

我摇头。

苏名园指了指边上的一排四合院道:“她一定会去里面其中的一间。”

跟着花衫婆婆走进一个破旧的四合院,院子里都是破烂,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院子外的墙上画着一个大大的拆字,也许是因为要拆迁,院子里并没什么人,她进了一间小屋子。

她才进去,屋里就有人说:“又来了。”

没人说话,只有倒水的声音,喝水的声音,与老人特有的沙哑音调:“这么冷,你穿的多吗?”

没人说话。

老人又道:“我一个人过,冷不冷也不差这点,千万别给你冻着,你日子好,不比我。”

我和苏名园都没说话,静静地听着,冬天的风很冷,我们缩在角落里,花衫婆婆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静静的一个背影。

苏名园推门进屋的时候,屋里的老人说:“落东西了?”

我才要说话,苏名园静静地嘘了一声,那间屋子很破很破,因为不朝阳屋里冷得要死,掀开门帘,唯一冒着热气的只有那杯还没有喝完的热水,还有一碗没有泡开却已经吃得差不多的方便面。

砖垒的炕上躺着一个老人,苍老的脸上布满沟壑,花白的头发已经很长,散在炕沿上,也许是听到我们的声音,老人说:“明天别来了,也这么大岁数了,为我碰到哪儿都不值得,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得好好活着,孝顺的儿媳妇不好有的。”

听着老人的话,苏名园和我都没说话,拉着手静静地退出了屋子。出门的一刻,苏名园哭了,看着苏名园哭我问她:“你哭什么?”

“太可怜了。张墨,怎么会这样。”

年少的我们什么都不懂,所以会轻易地流下眼泪,没有理会苏名园的眼泪,我自己去了超市买了一个暖瓶,一个暖水袋,买东西的时候我问超市老板那老人的事情,超市老板说:“都是不孝敬的孩子,孟老太太也可怜,老伴去世后自己又瘫痪,眼还瞎了,就这么靠着邻里帮忙活着。”

暖水袋被我塞到老人的手上,老人一边笑一边说:“暖和,暖和。”

硕大一个屋子里,破破烂烂的一切,苏名园擦着柜子,地上散落着很多衣服,都是旧的,有很久以前妇女们喜欢的西服,也有乔丹,艾佛森的球衣,很多衣服却没有一样是新的,也没有一样是适合老人穿的。

苏名园和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晚上了,我们买了饭菜喂给老人吃,并不像我和苏名园想的一样,老人会吃很多,她吃的很少,我们离开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老人说:“慢点,天晚了,你们两个小姑娘回家小心点。”

整整一个下午为了怕老人疑心没有说话的我和苏名园齐声地说:“哎。”

7

那天晚上我和苏名园躺在床上,谁都没说话,没有谈论那些最新的大牌,哪个手机是最新的潮流,又有哪种超好吃的东西我们还没吃,我们只是静静地躺着,我想着我的生活,苏名园想着她的。

那天以后我和苏名园每天都去老人那里,和老人说话,给她扫屋子,苏名园逗她笑,很久之后我和苏名园都记得老人跟我们说的一句话:“我孙子也跟你们一般大了,你们上大学了吧,我都好几年没见他了。”

花衫婆婆来的那天,北京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为了方便去老人那里,苏名园和我住在一起,那天因为阴天,我们都起晚了,脸都没洗打车就去了老人家,老人嘶哑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我清楚地听见她说:“现在这小姑娘心善,你这几天怎么没来,天不好吧,我都觉得这几天天冷了。”

花衫婆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依旧是倒水,喝水,还有老人沙哑的声音,苏名园问我:“进去吗?”

我摇了摇头:“如果那些人都是她杀的,她看到我们,没准也会杀了我们。”

和老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对花衫婆婆的了解也多了很多,老人说话,她不说话,但是会写,她的事都是她一个字一个字写到老人手上,老人才知道的。

她有一个孝顺的儿媳,什么都给她买,孙女也很漂亮,已经上大学了,过两年也许就会结婚,也许也会生孩子的。

那天,花衫婆婆并没有离开,我和苏名园等到很晚都没进去,那天苏名园家里有事,离开老人家,她就自己打车回家了,夜幕中,我自己往家走,一路上,想到已经死去的外公,也寡居的外婆,每周她最高兴的就是儿女回家,纵使有刷不完的碗筷,扫不完的瓜子皮,她也高兴,我们不回去还要打电话的。

苏名园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外婆的床上,外婆在旁给我削苹果,苏名园说:“张墨……”电话那边的苏名园声音沙哑,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你在哪儿?”

我打车回了家,苏名园就在我家门口,看到我紧紧地把我抱住,整整一夜苏名园说的都是花衫婆婆的故事,如果不是她回家,问了她母亲林奶奶的事情,我们也绝对不会知道花衫婆婆是怎么死的。

苏名园说:“我妈说,林奶奶是被冻死的,那时候小区里面有单排的别墅,林家就在其中一间别墅里,那时候也是快到春节了,林家的儿子和媳妇带着快要升学的孩子出国玩,只留了一个老人在家,那时候林家的儿媳很吝啬,他们离家半个月,只给老人留下了十几包方便面,一暖瓶水,后来小区里的人说,本来她的意思是让老人一天用一壶热水的,自己打自己烧,只是她走的时候怕老人在家总是看电视费电把电拔了。也怪林奶奶的命不好,儿子媳妇都走了以后,家里没人,她腿脚又不好,晚上也黑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本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啦,那时候小区因为水管被冻裂,断了十天暖气,老人的儿媳和邻居说家里没人,林奶奶也和他们出国,所以小区停暖,谁都没有想到林家。

林家有人那天已经是大年初五了,小区的暖气被修好,而林奶奶的死讯也是那天传来的,看到了尸体的人说,一个老人在冰冷的屋子里待了十天,没吃的,没喝的,唯一的出路就是死。我妈说,如果那时候有一壶热水她也能抗上十天呀。

苏名园说:“林奶奶死的时候就穿着那件花大衣,那是她儿媳的衣服,她儿媳不要了给了林奶奶穿,小区的人说那是她儿媳给她的第一件衣服,也是最后一件。林奶奶死的时候儿子儿媳要给她换寿衣,只是那件衣服却怎么也扒不下来。

苏名园的话音落了很久我都没说话,我想对花衫婆婆来说她不懂什么潮流什么名牌,什么限量,只要能在寒冷的屋子里让她穿暖就是最好的。

再去那个寡居老人的家的时候。花衫婆婆也在,寡居老人躺在床上气息已经很弱了,花衫婆婆就站在角落里,惨白的脸看着我和苏名园。看着花衫婆婆苏名园哭着道:“林奶奶,你别带孟奶奶走了,我们会照顾她的,给她吃饱穿暖,并不是所有的寡居老人都会像您一样,放了他们吧。求您了。”鬼大爷鬼故事。

花衫婆婆并没说话,也没有看苏名园,许久之后还是孟奶奶说:“好孩子,这都是我的命。”

苏名园回头哭道:“不是,这不是命,奶奶你能活得长命百岁的。”

屋里的气氛因为苏名园的发癫而变得沉重起来,我看着花衫婆婆,苏名园也看着,许久之后,她沿着衣柜边离开了那间屋子。

看着花衫婆婆离开,苏名园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而我摸着孟奶奶干枯的手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再去看孟奶奶那天早上,苏名园很早就起来上网,她在网上创立了一个论坛,是写关爱老人的,只是那天苏名园的论坛却没更新,一切就像是停在那条新闻上,孟姓老人今早被发现死于租屋中,享年七十六岁。

花衫婆婆还是下手了,昨天我们离开的时候孟奶奶还在笑,还在说明天等我们来,让我们给她讲故事。

那之后的整个冬天,许多寡居老人死在了家里,因为寡居老人的惨死,社会对寡居老人的关注增加,一切福利铺天盖地而来,只是有些福利即使你给了他们,他们也是会给他们所珍惜的人。

春节前,母亲彻底休假,带着我和外婆去商场买春节的新装时。我穿着一件耐克的羽绒服问外婆好看吗,外婆点了点头,身上依旧穿的是小姨剩下的羽绒服。

带着外婆去买衣服的时候,母亲要外婆试穿,外婆看了看价签说:“这么贵,我不要,你给张墨买吧,小姑娘才穿好的,我穿你们剩下的都穿不完。”

听着外婆的话我哭了起来,羽绒服的柜台前,我哭得泣不成声,花衫婆婆,张奶奶,孟奶奶,外婆……他们生儿育女一辈子,即使在年老的时候也不会为自己奢侈,固执得不让儿女破费,穿着儿子女儿、甚至孙子孙女的旧衣服。

那天我什么都没买,却把外婆打扮得里外全新,我想我还有几十年能穿新衣服,能穿好衣服,而他们可能仅仅只剩下十几年了、甚至几年了。

春节前的北京下了一场大雪,还有十天就是春节了,街上挂满了红色的福字,还有很多喜庆的灯笼,电视里寡居老人的死亡率依旧在增加,很多组织在这个春节开始关注寡居老人的生活,当我和苏名园看着电脑里寡居老人干瘦的脸,彼此拉着彼此的手,什么都没说,连眼泪都没有流,花衫婆婆的事情我们没有告诉别人,也没有再去找她要她放手,因为我们明白了。每一个老人都像花衫婆婆,她要得不多,只求子女安康,她吃得不多,只求子女吃饱,花衫婆婆以恶意扰乱社会,只是让那些离家在外的孩子更为关注她们独自生活在家,冬天受着严寒,夏天耐着酷热的父母。我想,对电视上那些寡居老人来说,社会再温暖,也不如女儿的一双手,儿子的一句“妈”。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那些寡居老人的孩子在这样一个本该团圆的日子失去最为敬爱的父母,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真正反思自己的过错,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不失去永远也不会懂得珍惜。

而在这样奇异又或者说可怕的经历中,我和苏名园学到了也许这一生都学不完的关爱,相守和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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