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
很久以前,我曾深深喜欢过一个女孩,但一直以来只是默默地喜欢,总是在见面时点个头,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就这样保持这份奇妙的关系一直到高中毕业。
有时会不经意地想起她,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心中总认为她对我一定有一点儿淡淡的喜欢。
再一次看到她的脸时,我正在早餐店吃早餐,看着XX日报的头版,巨大的标题让我触目惊心——台大校花跳楼自杀,断头悬空骇人。
“昨日晚间九点,就读台大数学系的大二学生李妍咏被人发现跳楼自杀。跳楼时,颈部勾住铁丝,导致身首异处。因为死者长发缠绕住铁丝,使得断头悬空,吓坏路人。据李妍咏的同学表示,李生前外貌出众,但个性低调,交友单纯,在去年票选为台大校花,一时间成为校园内众多男生追求的对象。在李死后,许多同学都非常不舍,纷纷在她的博客上留言……是否因为感情不顺而走绝路,将进一步调查……”
报纸上刊登着她生前淡淡微笑的照片,以及那令人心碎的画面——她的头悬挂在空中,美丽的五官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没有吃下那一天的早餐,或者说那一天我没有吃下任何东西,因为我的身体里已充满了悲伤。
我依照XX日报里提供的网址进入了李妍咏的博客,不少网友表达了不舍与难过,更有些网友在她的留言版上公开告白。
“告白啊!”我心里思考着,“现在的我真是遗憾当时不够勇敢。”
于是我使用了悄悄话,留下我对她的告白——
妍咏:
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再次见到你竟然是在报纸头条上。你还记得高中时有一个小伙子总是在上课时偷偷看你、每当被你发现就转过头去吗?现在那个小伙子很后悔,因为他一直没有跟你说,其实他心里真的非常喜欢你。不知道你还能看到吗?
BY拳
就这样,我没有再上去看她的博客,因为我知道我会难过。过了两个星期左右,我登陆我的博客时,留言系统竟然收到妍咏的回复——
鸿拳:
真的很久不见了,你说的那个小伙子是指你吗?其实我也很喜欢你。可惜你的表白太晚了!
BY妍咏
怎么回事?为什么已经死去的妍咏竟然会给我回复?
我心中气愤,这是哪个黑客恶作剧,侵入李妍咏的博客?这种不尊重死者的人,我一定要把他抓出来。于是我马上进入到李妍咏的博客。
点开日志,映入眼帘的是最新的文章——
媒体认错人了,那个人不是我。
各位朋友大家好,之前媒体报道的自杀者不是我。我很难过大家误会我,我真的就是李妍咏本人,希望大家相信我!关于报道错误的事情,我已打电话去抗议了。XX日报一直不愿道歉认错,我也无能为力了。只能说现在的媒体真的不懂对人的基本尊重。
我再接着往下看,留言数高达五百多条,一开始大都说“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之类的,但渐渐变成了“真的是你?是报纸弄错了吗?”“我看过视频了哦,真的是李妍咏本人。”
我急忙找到某个叫恶唬的网友发布的他和妍咏的视频过程短片。内容如下:
“啊!真的是你本人?”恶唬低沉的声音。
“相信了吗?那我关视频了哦!”画面中的李妍咏十分害羞。
“等等!那你说一下今天的日期,这样其他的网友才会相信!”恶唬说。
“哦!今天是2015年11月19日,星期一。我要关视频啦!”妍咏的画面随即消失了。
无疑真的是李妍咏本人,但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整个画面只看得到妍咏的头,看不到身体。对害羞的她来说,应该不会刻意让头占满整个画面才对。当然,也许是因为想让网友看清楚,才会这么做。另外现在是冬天,天气很冷,一般而言房间的窗户都是关着的,所以室内应该不会有风,但李妍咏的头发有些微的摆动。
可能是我想得太多,总之,我心里很高兴,李妍咏还活着。当看到短片中她害羞的模样时。我又心动了!上天又给了我一次向她告白的机会,这一次我要主动去追求她!等最近的期中考试考完后,再去找她吧!
过了两三天,XX日报出现了一则重大的新闻——台大校园学生神秘失踪,半个月内第十起。
我感到十分好奇,更重要的是,报纸上刊登的失踪学生照片在我看来十分眼熟。
我随即上线点入了妍咏博客的相册,果不其然,失踪的学生全都曾出现在妍咏的相册上。
怎么这么巧?失踪的学生都是李妍咏的同学或朋友?
我立刻在李妍咏的留言板留下悄悄话:“很遗憾,你的同学朋友也在这次的神秘失踪之列,你一定很担心他们的安危吧?我相信他们会平安无事的。这星期期中考试结束后,我去找你如何?”
很快,收到妍咏的回复:“我想那些失踪的朋友只是暂时消失一下,应该只是受不了课业上的压力,暂时去放松了吧!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没事的。你说你要来找我?真的吗?可是这么久没见面了,我会不好意思的!我们先用MSN聊天好吗?”
看完后,我简直开心得无法形容。我抱着期待又紧张的心情登陆了我的MSN帐号,并且新增妍咏的帐号成为我的联络人。
“Hi!你上线啦?”妍咏主动对我打招呼。
“嗯!对呀!”我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是物理系的对吗?”妍咏问。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道。
“我看过你的博客日志啊!”妍咏说。
我们闲话家常了一阵子,忽然问聊到大脑的话题。
“你听过人类的大脑只用了百分之十的理论吗?”妍咏问。
“听说过,据说就连我们物理界的名人爱因斯坦也只用了他大脑的百分之三十!”我回答着。
“你觉得这个理论是对的还是错的?”妍咏问。
“应该是错的吧,这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吧。”我回应。
“你说得没错,我们的大脑一部分用于思考,一部分用于手脚的控制,还有一些用于处理我们过往的资讯,还有一些用于控制我们身体的温度……其实大脑已经算充分利用了。”妍咏解释着。
“哈,你何时变得这么了解大脑了?”我说。
“呵呵,这是以前一个生命科学系的博士班学姐跟我说的,她叫程知愉,人长得很漂亮哦!”妍咏说。
“那可以介绍一下吗?”我故意问。
“你们男生都是色鬼!”妍咏说。
我等了一会儿,妍咏都没有回应,我赶紧再打:“我只是开玩笑的,不要生气啦!”
妍咏终于有了回应:“呵!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啊!你想认识知愉学姐已经来不及了,她去年因疑似杀害情敌吴心玲学姐而成为杀人犯,至今不知逃亡到何处了。”
“啊!原来她是去年闹得很大的情杀事件主角啊,听说死者的尸体到现在都还没找到,有人说是被嫌犯用王水溶掉了。这么可怕的女生,我可不想认识呢!”我说。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知愉学姐真的很聪明,她教了我很多。”妍咏说。
“她还教了你什么?”我问。
“她告诉了我变聪明的方法!”妍咏说。
“什么方法?有效吗?”我问。
“呵呵!我用你的名字投稿了,拭目以待吧!”妍咏说。
奇闻
过了一个星期,“年轻学生破解百年数学难题”登上了各大报纸版面,而报纸上所写的那个年轻学生赫然是我!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手机已经开始响个不停,包括记者、朋友、家人和老师。记者要访问我,朋友要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我,家人要我回去庆祝,另外数学系老师还跑来物理系找我,说要收我当硕士生。
当我到学校的时候,教室外挤满了记者。教我们力学的石老师说:“张鸿拳同学,麻烦你先去让记者们采访一下,等采访完再进来上课,好吗?”
我吐了吐舌头,走出教室去接受采访。
一出教室,记者们就蜂拥而上,开始疯狂地问我问题。广场上挤满了学生和群众,我一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多人包围着我。
“请问张同学,你为了解开这个号称史上最难的数学难题,花了多久时间?”记者问。
“哪儿有花什么时间!”我心想,“又不是我解的。”
“请问你现在得奖了,有什么话想跟家人说?”另一记者问。
“妈,你寄来的零用钱再多点儿好不好?”我心想,对话有点儿深度好不好?
“请问你何时开始解戴尔猜想的?”又一个记者问。
“从我第一次拿网球拍开始吧!”我心想,戴尔是打网球的吧?
在一片鸡同鸭讲中,有一位眼神透露出智慧的中年大叔开口了:“你怎么会想到用XX定理来解决这个问题?”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广场上千余人都望着我,等着我回答这个看似深奥的问题,其实我相信大概有99%的人跟我一样第一次听到XX定理。
在一片沉寂中,我选择诚实:“这个难题不是我解的!”
众人一片哗然。
XX日报记者问:“如果不是你解开的,为什么用你的名字?”
我笑着说:“是我朋友用我的名字投稿的。”
众记者齐问:“是谁?”
我大声道:“李妍咏!X大数学系大二生!”
“李妍咏?走!”众记者走得比来时更快,人群转瞬间消散。
“真是现实!连句谢谢都没有!”我感叹。
一转身看到还有一位记者笑着看着我。
“怎么还在啊?”我吓了一跳。
“哈!年轻人,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记者说,“那个李妍咏一个月前跳楼自杀了,采访的人就是我!”
“那是你们搞错了,李妍咏还活得好好的,你们弄错人了!”我怒道。
记者做了一些记录就回去了。
那个眼神充满智慧的中年大叔向我走了过来。
“你好,关于你刚才说的事,我想了解了解。”大叔礼貌地说,“我忘了介绍,我是X大数学系教授刘频写!”
我吓了一跳:“您怎么会来我们大学?不会是为了找我吧?那个难题真的不是我解的。”
刘教授说:“你别紧张,你认以李妍咏吧?她是我的学生!”
“原来是李妍咏的指导教授?请问找我是为了……”我问。
“如果不是因为我是李妍咏的指导教授,我会认为你疯了!”刘教授说。
“啊?我不懂!”
“她在一个月前已经自杀了!”刘教授眼神坚定地说。
“胡说……”我说到一半发现失言,再道,“对不起!”
“没关系,我就是觉得有问题才来找你讨论的。”刘教授说。
我尽量冷静地说:“一直到昨天为止,我每天部和李妍咏用MSN聊天。”
“那真的大有问题,因为李妍咏的丧礼我参加了。”
“怎么可能?”
“我一看到那篇论文就想到李妍咏,因为内容完全是照她生前跟我讨论的方法来解的,但这篇论文偏偏又是她死后两个星期才寄到美国数学协会的。”
“教授,我现在登陆MSN看看李妍咏在不在好了。”
“正巧我带了笔记本。”
但是,我们并未看到妍咏在线上。
我转头看着刘教授说:“奇怪了,一般这个时候她都在线的。”
刘教授似笑非笑,让我觉得很奇怪。
“我认为李妍咏已不在世上了,跟你聊MSN的人一定不是李妍咏,但他一定跟李妍咏有很深的关系,而这个人必然有不能露面的理由。”刘教授叹了口气,“李妍咏的确是非常有天分的孩子,但也只是优秀而非天才,虽然有数学的直觉,但底子还是完全不够。”
“之前她提到有个学姐教她如何变聪明。也许是因为她变聪明了……”
刘教授苦笑:“人脑哪儿有可能那么容易变聪明?她说的那个学姐是谁?”
我想了一下:“我忘记名字了,不过她是去年情杀事件的嫌疑犯。”
刘教授一脸错愕:“程知愉?事情我已经有点儿眉目了,只是这太过不可思议。程知愉是令人讶异的人物,她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不,她还是个凡事不按常理出牌的鬼才,总能想出直接有效却又让人无法赞同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教授知道那个变聪明的方法?”
“我曾听说过,但说出来你是不会相信的!”
待解之谜
接下来的日子里,妍咏一直没有上线。
媒体把我当成是患有精神分裂的数学天才,而李妍咏的家属则开记者会表示,希望我不要再消遣往生者。不过李妍咏的妹妹李莞云倒认为我是因为过度迷恋她姐姐才会产生妄想症。
此时夜黑风高,我和刘教授来到了墓地,李妍咏的坟前。
“真的要这么做?”我不安地说着。
“快动手,有人来了就麻烦了!”刘教授催促着。
于是我们拿起铲子开始挖坟。我们很快就挖到了棺木,拔开了封棺钉,一鼓作气地打开棺盖。
一股恶臭之气从中而出,我把头转过去不敢看。
“果然如我所料……”刘教授冷静地说着。
我一听就转头向棺木内看去,一看到腐烂的尸体就后悔了!
在我们把现场恢复后,为了验证刘教授的想法,我们决定造访李妍咏的宿舍。所幸李妍咏的宿舍并没有人员管制,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门是锁住的!”我说。
“看我的!”刘教授说完拿出万能小刀,轻松旋开喇叭锁,丝毫不顾及我诧异的眼神。
我们小心地走入房间中,房间的地板上洒满写满算式的纸张。
我向桌上看去,那是李妍咏——微闭的双眼,均匀的呼吸,显然她正在睡觉。
她好美,细致而精巧的五官比照片中更漂亮。如果不是因为她只剩一颗头,我一定会偷偷吻她一下。
是的,我没看错……她只有一颗头,静静地摆在桌子上。
如果不是先和刘教授挖坟开棺,面对只有一颗头的李妍咏时我一定没有心理准备。因为当时棺内只有腐烂的身体而没有头。
看着李妍咏的头,我不禁心想:为什么只剩一颗头却还能活下来?没有双手的她是如何使用电脑和我聊MSN甚至打出论文的?
刘教授轻轻关上门,我们就这样坐在地板上静静等李妍咏醒过来。
大概等了三个小时,她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水灵灵的双眼慢慢睁开了。
当李妍咏看到我们时,惊讶地问:“你们怎么进来的?”
刘教授拿出万能小刀说:“靠这个。”
李妍咏生气地说:“你们这样私闯我的房间,已经侵害到我的个人空间了。”
我正要开口,刘教授已先说:“这要先定义什么叫‘个人’了。”
李妍咏双眉紧蹙,激动地说:“你……你别欺人太甚!”
刘教授说:“妍咏,我来的目的是想解开心中的疑惑,请你谅解,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马上就走。”
李妍咏慢慢调整呼吸:“教授,你想问的是……”
“变聪明的方法和原理。”
“这些方法是生命科学系博士生程知愉提出来的。她提到大脑真正用在思考的部分其实很少,有些用于控制手脚肢体运动,有些用于调控身体的体温。如果这些全部由机器来代理,那我们可以用于思考的部分就可以增加了。听过盲人的例子吗?盲人的大脑中负责视觉功能的区块会演变成听觉的区块。这也就是为什么盲人的听觉比我们正常人更灵敏的原因。相同的,失去手脚的我,本来负责肢体动作的大脑区块就没有用处了,这些区块就演变成逻辑功能的区块了。”
刘教授道:“那个机器是……”
由于我背对着李妍咏,因此我想转头去看那所谓的机器,这时一个闹钟飞了过来,正中我的脸。
“痛啊!”我喊着。
“我没说你可以转过头来!”李妍咏说。
我只好继续背对李妍咏。
刘教授讶异地问:“你的头发?你可以控制你的头发?”
原来她是用头发来行动的。
李妍咏说:“嗯,大脑中控制手脚的区块少部分发展成可以控制头发,其余大部分发展成具有逻辑功能的区块。”
“那个机器有哪些功能?”
“它可以帮助我们呼吸和说话。由于没有了胸腔,所以无法使空气振动声带。这机器有个进气孔,当机器感测到我要说话时,会吸入空气,振动我的声带。”
接下来,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了那机器的各项功用,包括提供营养给大脑、维持体温等。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愿意牺牲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头脑的聪明才智?甚至还愿意将成果拱手让人?”教授特地强调“你们”两个字。
李妍咏久久说不出话。
“我应该没问错吧?使用这种方法变聪明的应该不止你一个人,那些失踪的学生十之八九都是因为使用了这个方法而不得不失踪的吧?”
“教授,你猜得没错,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身为数学家你应该懂,我们是为了真理。”
刘教授想了一下,笑了起来:“我懂,我真是问了一个笨问题……鸿拳,你跟着我来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吧?我先出去等你了。”说完便走出房间。
我背对着妍咏,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在得知你没有死后,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我一直想要当面跟你说一件事,我很高兴上天再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虽然现在见面的情况和我当初假想的差很多,但我无论如何都要说,我喜欢你,在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一样深深地喜欢你!”
我背后传来妍咏的啜泣声:“为什么……笨蛋!为什么在我决定为真理牺牲后才来说喜欢我?”
一名少女走进房间看到了我,十分讶异:“你是怎么进来的?赶快给我出去!”
“我……”
少女喊着:“出去啊!”接着就把我推出门外,关上了门。
在门外呆了一会儿,我朝外面走去,只见刘教授正在宿舍门口等着我:“告白了吗?结果如何?”
“告白了,但有人把我赶出来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结果。”
“笨小子,她一定很喜欢你。你进房间后,她不是不准你看她吗?那是因为她不想让喜欢的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不过,你知道李妍咏只剩一颗头后,真的毫不介意,还如同之前一样喜欢她吗?”
我呆住了:“我……我不知道。”
接下来我和刘教授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学校。
失踪人头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我正走在校园里,一个女生朝我冲来,揪着我的领子,眼睛盯着我说:“我姐姐不见了,你知道她到哪儿去了吗?”
“等一下,你冷静点儿!你姐姐是……”我看着她说,“你是那天赶我走的妍咏的妹妹?”
“我是李妍咏的妹妹李莞云。姐姐已经失踪两个星期了,怎么办?她到哪儿去了?她来找过你吗?”
由于李莞云情绪激动,所以我带她到人较少的地方谈话。
“先别激动,仔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安抚着她说。
“姐姐不见了,其他人也不见了!我好想念姐姐!”莞云泣声说。
“冷静一点儿,你说的‘其他人’是指谁?”我感到好奇。
“‘其他人’是指姐姐的同伴。”莞云说。
“‘同伴’是指那些和妍咏一样只剩一颗头的学生吗?”
莞云点了点头说:“对!他们都是姐姐的同学!”
“他们共有多少人?”
“连姐姐在内有十七个人。”
我心急如焚,翘掉了下午的课,和莞云一起坐车北上到X大找刘教授。
一坐上车,莞云就沉沉睡去了。想来她为了找她姐姐也好几天没睡好了吧!
仔细看看,莞云倒也有几分像姐姐妍咏。
由于对X大校园不熟,花了一番力气才找到数学系。找到刘教授后,刘教授很快了解了情况。
刘教授说:“所有的人一起消失?这些没有身体的人是怎么做到的?肯定是有人策划了这起集体绑架事件。”
我问:“会是谁?”
刘教授说:“我不知道,但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很大的组织,而这个组织必然调查过每个人的背景,包括我们三个人。”
莞云着急地问:“他们绑架姐姐和其他人是想做什么?会不会伤害姐姐?”
“放心,这个未知的组织绑架你姐姐必然是看中了他们的能力,照顾好他们还来不及,不可能伤害他们。”
由于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方法找到妍咏他们,教授便安抚我们回去静观其变。
在我带着莞云回她家的路上,她向我说出心中的愧疚。
“都是我害了姐姐。”莞云忽然这么说。
“为什么这么说?”我疑惑地问。
莞云低着头看着地上,沉默了一会儿,吸了口气才开始说:“从小我就很喜欢数学,就连高中第一天上课时的自我介绍,我开口第一句也是说我喜欢数学。但我的天分就只到那个时候为止,接连下来的课业我都只是刚及格。一天我听姐姐说她们学校有个天才女博士生,我就去找到了她。”
“那个女博士生就是程知愉吧?”
莞云点头说:“是的。我问她如何拥有数学上的直觉,而她告诉了我一个很荒谬的方法——把头砍下来,就会变聪明了。我当然不信,可是她说服了我,告诉了我一套理论——让机器代替身体运作,让大脑得以空闲下来。过了一阵子,她还画出了机器的设计图送给了我。我着迷地请姐姐的电机系朋友和生科系朋友一同依设计图制出机器来。本来是我要用的,但姐姐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大骂我疯了。但我心意已决,甚至认为姐姐是怕我超越她而阻挠我。”
我遗憾地说:“妍咏不是这样的人。”
莞云说:“但我一直误会姐姐。后来姐姐为了阻止我,便设计了一种跳楼自杀的方式,利用铁丝割断了自己的头。”
“我不懂,为什么自杀可以阻止你?”
莞云说:“因为姐姐知道我一定会用那个机器救她。当时只有一台机器,救了姐姐,我就没有机器可以使用了。姐姐为了阻止我,失去了她的身体。我真是太对不起姐姐了。”
我心中悲痛:“妍咏真的很疼你这个妹妹。”
“后来姐姐跟我说,追求真理的道路就由她来走,希望我珍惜自己的身体。我……”莞云再也说不下去,蹲在地上抱着腿哭了起来。
我不说话,跟着蹲在地上,用手拍拍莞云的背。
过了几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是李莞云寄来的。
她表示,妍咏设计自杀那一天曾说,如果她无法活下来,就把这东西寄给我。现在妍咏下落不明,莞云心想也许妍咏会希望把这东西寄给我。
我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九块造型奇特的积木,这东西似乎可以排出特殊的空心立方体,再以不同的角度做投影会显现出不同的英文字母或数字。
这是密码?
收到这些奇怪的积木后,我尝试了许多方式将它们拼装起来。信上表示积木中有着李妍咏博客的密码。
最后我成功地排出一个中间镂空的六面体。从各个方向可以看出三个字母,a、a、b,再透过光照射正六面体投影到墙壁上的影子得到c、e、h。这是……
我登陆了妍咏的帐号,从她的日志中看到了许多隐藏的文章。我从她最早的文章看起,那篇名叫《淡淡的喜欢,深深的想念》。
不知为什么,没来由地总想起那个人,那个明明喜欢我却一直没有开口的男生。虽然他没有开口,但我知道,他对我一定有一点点淡淡的喜欢。那是一段很奇怪的过程,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会不自觉地看着他,直到被他发现我在看他为止。有时我们会在楼梯转角相遇,我总会把眼光移开,而他也只会呆呆地说声“嗨”。但只是这样简单的互动,就会让我高兴一整天。很可惜,一直到毕业他都没有来追我,是他对我不够喜欢,还是我应主动一些?男生不是应该要勇敢一点儿的吗?胆小鬼!我和他都是!
文章最后贴了一张图片,心形的中间有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但两人的背景不同,很明显是用绘图软件拼出来的。
看到图片,我的心揪在一起,因为图片里的女生是妍咏,而男生就是我。
“可恶!我真是一个该死的胆小鬼!”我说。
一个星期后,报纸头条写着“中研院副院长破解近代所有数学难题”。
我马上联络刘教授和李莞云,约好在中研院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刘教授点完餐后说:“依这个情形看来,绑架妍咏他们的人应该就是中研院的。中研院副院长和我以前是同学,他的数学直觉不可能这么强,不可能破解所有数学难题。”
“我一定要救妍咏,教授你能帮我们想办法吗?”
莞云道:“求求你救救我姐姐。”
刘教授说:“我曾在中研院工作过一阵子,对内部的地形很熟悉,但不知道他们会把妍咏他们关在哪里,要进去打听消息才行。”
逃离
刘教授带着我和莞云来到中研院大楼,并请他所认识的朋友带我们进去。
那个叫阿吉的人说:“刘教授,好久不见了,怎么会突然想来这里?”
刘教授打着哈哈:“哈,这两个小朋友说想来这里看看,求了我好久,我才答应带他们来的。”
阿吉听完,对着我和莞云说:“哈哈,欢迎啊。”
我和莞云笑而不语。
刘教授说:“阿吉,你前一阵子看到中研院进了什么设备吗?”
阿吉说:“这阵子进来的都是耗材,不过前阵子进来了十七个比安全帽大的箱子,不知道是什么。”
刘教授问:“你怎么会特地记住那十七个箱子?”
“说也奇怪,我经过那些箱子时,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所以我印象深刻。”
刘教授在问明那些箱子送往何处后,就和阿吉道谢说:“谢了!我带这两个小朋友去参观就好了,不麻烦你了。”
在到达阿吉所说的房间后,刘教授拿出万能小刀打开了门。一进门内,我们便看到十多个人头在地上逃蹿着。
它们用它们的头发来移动头,而头发短的,就脖子向上倒着移动。
我在此时才看到它们的维生机器,那是一个小小的圆盘,厚度只有三厘米左右,连接在这群人头的脖子的截断处。
也许是因为失去了身体,所以它们变得很轻。有些人头还利用头发爬到墙上。
其中一个人头说着:“别怕!是教授!”
于是人头们向我们聚了过来。
刘教授说:“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
一颗很帅的人头先生开始跟刘教授说出近来发生的事情。
事情果然如刘教授所料,中研院副院长实施了绑架计划,在绑架了这十七颗全世界最聪明的脑袋后,威胁它们解出世界上所有的数学难题,然后接收它们的成果。
我来回看了好几次,妍咏不在其中。
我问:“妍咏呢?”
其他人头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
“妍咏不是刚刚还在的吗?”
“妍咏到哪儿去了?”
“大家找找吧!”
人头们四散到房间的各个角落和设备的缝隙间。不一会儿,一颗长发女人头在桌上大喊:“妍咏躲在桌子下面。”
我一个箭步跑过去,看见妍咏正泪眼迷离地看着下方,喃喃道:“我真的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长发女人头似乎看出情况有点儿微妙,爬到一旁去了。
“妍咏,我说过了,我喜欢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喜欢你的。”我擦去妍咏脸上的泪水。
“我……我不值得你喜欢,我已经……”妍咏说到一半,我随即打断。
“我可以吻你吗?”我说。
妍咏瞪大眼睛看着我:“什么?”
然后我就吻了妍咏的樱唇。一开始妍咏没有反应,但很快就给了我回应。
吻完后,妍咏双颊泛出红霞,呆呆地看着我。
刘教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边:“嗯……两位能不能等离开这里后再谈情说爱?”
我和妍咏这才意会过来,我们还没安全呢。
刘教授从房间的窗户往下看出去,说:“这里刚好,不太高。”随即从身上拿出预先藏好的绳子。
其中一个人头说:“教授,没有用的,只要窗户一打开,警报器就会响。每个窗户上都有感应器。”
刘教授面带微笑地对我们说:“有这个就够了。”然后向我们摇晃着那把火红色的万能小刀。
“有没有搞错?”几乎所有的人头都喊了出来。
教授开始解释了:“警报器是为了防止外贼进来,所以感应装置如大家所见的都是装在窗户内侧的。而在感应装置不启动的情况下打开窗户也很简单,只要让两两一组的感应器不要产生相对位移就好了。”
大家都恍然大悟说:“嗯。”
莞云则偷偷问我:“我还是不懂,解释给我听好吗?”
我说:“你看,感应器是一组两个,一个通电的固定在窗户的框架上,一个不需通电的固定在可移动的窗户上。通电的感应器会放出红外线给不需通电的感应器,不需通电的感应器内有线圈感应到红外线后,会再发出红外线给另一个感应器。”
莞云问:“嗯?所以呢?”
我心想:莞云的悟性还真是不高,就算做了头体分离手术,大概也不会聪明多少吧。
妍咏则对我说:“你懂的倒不少。”
我将妍咏的头抱在怀里对她说:“我好像有点儿强。”
妍咏问:“这话怎么说?”
我反问她:“不然怎会得到你的芳心?”
妍咏娇嗔道:“少臭美了。”
刘教授用瞬间胶固定住感应器后,用小刀分离了不需通电的感应器和窗户,然后打开了窗,绑好绳子后,便要我先爬下去。
我下去接应了十七颗人头,连教授也爬下来了,但莞云却不敢爬下来。
“我……可不可以走大门出去?”莞云胆怯地说着。
我和教授如五雷轰顶,诧异道:“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
莞云又不是只剩人头,中研院也只有进去时需要盘查,出来是不用的。于是莞云就轻松地走大门出来了。
刘教授将十七颗人头放置在他车子的后备箱里,便带着我们一路北上。
途中刘教授看到交通女警的车子,故意超车甩尾,吓了我和莞云一跳,也不知后备箱里的妍咏等一干人头们有没有怎么样。
“教授你要干什么?”我大声抗议着。
“为什么要挑衅警察?等一会儿她们会来开罚单的!”莞云不解地问。
教授微笑着说:“嘿嘿,等着瞧吧。”
果然,警车响起鸣声,教授将车停到路旁。
警车停到我们前方,从车上走下来一位身材曼妙、姿态优美的女警察。我忽然了解教授的心情了。
女警向车内的教授一瞧,不屑地说:“怎么又是你啊?罚单还没接够吗?”
“教授,我们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报警比较好?”我说。
女警对着我说:“你们要报案吗?到别的分局报吧,不要烦我们。”然后开完罚单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说得没错,但还差一件事,我们要先通知记者。”教授说。
在联络记者后,我们来到警察局。
等记者朋友一来,教授马上把十七颗人头从车箱里拿出来。
“啊!那是什么?”
“它们是活的?”
“那是什么怪物?”
一个警察拔出枪来指着我们说:“不要过来,不然我会开枪!”
记者们先是一阵震惊,而后醒悟过来,拼命地拍照。
在教授的解释下,记者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而绑架这十七颗人头的中研院副院长很快被收押了。
终结
行文至此似乎一切顺利美满,但后续的冲击却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当这个变聪明的方法与头部维生机器的设计图流传出去后,这世界开始流行自我砍头的疯狂举动。
第一批砍掉自己头的是高中生,那群立志要读名牌大学的学生们。
然后是一知名公司的老总,据说他在砍掉自己的头之前,一直说着:“不要再叫我笨老总了……”在砍掉头后,他的智商提升了两倍,IQ足足有120!
我不知道这样的结局是好是坏,不过一群高能物理学家在砍掉自己的头后的三个月,就完成了终极场论,也许失去身体换来真理是值得的吧!
无论如何,我是知道的,我珍惜自己的身体,也珍惜着妍咏。
在我们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我们结婚了。
虽然妍咏失去了身体,但我们相信,真正的爱,是爱对方的灵魂超过爱对方的身体。
“鸿拳,即使我没有身体,你也愿意爱我吗?”妍咏说。
“当然,我爱的是你升华后的灵魂啊。”我轻抚着妍咏的脸庞说着。
第二日,我迷蒙地从梦境中醒来,看着妍咏对着我微笑。
“你醒来啦?太好了,手术很成功!”妍咏天真无邪地说着。
“什么手术?”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我不敢相信的是,我的身体居然不见了,现在的我也只剩下一颗头。
“为什么这么做?”我气得流下眼泪,却又无可奈何。
“呵呵,那还用说吗?”妍咏利用她的长发移动到我的面前,吻了我一下,然后轻轻地对我说,“因为啊,我爱的也是你升华后的灵魂啊。”
这次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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