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珊用八秒钟摆好仪器,支棱着一双耳朵,全神贯注地转动着精密机械密码锁。
她只管全心全意破解,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在白忆手里。多年搭档,她早就习惯了相信他,哪怕现在,他怀疑自己。
【7】避生择死
三十秒过去。
叶子珊累得额头上满满的全是汗珠,顺着高挺的鼻梁一路落下,落进眼窝。手心里却满满的,全是冷汗。时间紧迫,她顾不得擦,索性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听机簧转动的声音。
一只温热的手擦过她的脸颊,抹去她眼窝的汗水。
她也顾不得许多,顺势睁开眼睛,继续工作。
骤然,她低声说了句:“来了。”
白忆也不回头,一反手,就是两枪。
才40秒,保安就来了,比计划提前了足足18秒!这样一来,距离安全撤退底线时间只剩下17秒了。
“数十声,然后撤。”白忆撂下这句话,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一、二、三、四。”
“嘀。&r
“五、六、七、八。”
“嗒——”
保险箱应声而开。里面是一小叠资料,还有支在试管架上的两排密闭试管。
“九。”
紧急时刻,叶子珊还不忘翻阅一下资料,确认无疑,又卷起一枚试管,妥当放进包里,纵身从窗户翻下。
“十。”头顶出现了白忆的身影,他紧随其后,翻窗跳下。
离最后撤离时间还有7秒,足够他俩从几十米高的大楼上下来了。
叶子珊对着白忆微微一笑,比出大拇指,示意成功。白忆点点头,两人分别攀上赤腾大厦外围悬挂的两条条幅,转身到条幅内侧隐蔽,疾速下滑。
高楼顶处的条幅悬挂点是四朵昨天上班时特意加固的。凭借四朵的加固技巧,条幅承受两个成年人的重量都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叶子珊忽然感觉条幅手感有点不对,她眼睛里神光一闪,轻轻唤了声“白忆”。
此刻,稍不留神就会失手从几十米的大楼上摔落。在白忆看向她的电光火石间,叶子珊将手中的包准确无误地扔给了白忆。
长长的横幅在夜幕下悠然飘落,里面包裹着轻若蝴蝶的叶子珊。
她攀上的那条横幅并没有被加固,或是被人做了手脚,在她下落不过大半的时候从悬挂点断裂,坠了下去。
【8】谁是内奸
白忆抱着浑身是血的叶子珊,飞奔到西胡同停车场。
三瑾没有如约在大
白忆来不及把叶子珊放到后座,抱着她进了驾驶室就发动车子。
好在他的车经过改良,发动、提速的速度都是一流的。因此,直到他把车开出百米外,才飞来第一颗追击的子弹。但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按照计划,他们此时撤离,是决不该吃枪子的。
显然,赤腾公司早有准备。十六小组变节的那个人不是叶子珊,那会是剩下三人中的谁呢?
难道是卧底加固条幅的四朵?那她为什么还要切切实实加固一条呢?一下子摔死他俩不是更省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心乱如麻。
夜幕下,银白色的轿车呼啸而过,后面紧跟着十几辆黑车。静谧之中,子弹飞过的声音格外清晰。
叶子珊额头上全是血,微微睁开眼睛。
白忆一面把车开得飞快,一面又要挑着机会还击,显然力不从心。
“白忆,我没有背叛……”叶子珊勉力说。
“你别说话。”白忆冷冷打断她,趁机一回手,向车外射出一枚子弹,那辆和他们平行的车登时失控,撞上路旁的灯柱。
叶子珊这句话,让他心里抽搐着疼,难受得喘不过气。
“别按叶子瑾给的路线图走……他……”叶子珊咳嗽起来,内脏应该被震破了,血从嘴角不断涌出,越涌越多。
白忆心里一凉。难怪三瑾没有在楼下接应,出卖组织的人竟然是他。
“他是我带来的,我有责任……你从浮光大道走,看看能不能闯出一条生路。我挺不住了。”叶子珊费力地伸手握住白忆窝着方向盘的那只手,然后无力地垂下。
白忆手心里被塞了个冰冷的物事,再低头时,叶子珊已经断气了,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攥得紧紧的,护在胸前。
【9】三年昭雪
白忆从浮光大道成功突围时,天已拂晓。
他后背中了两枪,不过没有击中主要脏器。叶子珊在后座平躺着,脸上血迹被潦潦擦过,睡得很平静,只是没了呼吸。
白忆已经联络了四朵她们,很快她们就会过来接应。
汽油已经烧光,白忆把车弃在主干道上,抱着叶子珊,步行几百米,找了处僻静小巷藏匿。
由于不了解地形,他竟然步入一条死胡同。
在他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的同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白忆堪堪回过头,看见十几米外,三瑾凝着冷笑的面孔,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头。
白忆镇静地放下叶子珊,望着三瑾。
“你竟然没按路线图走,逃过了天罗地网。&r
“没想到我破坏了条幅,竟然没摔死你,摔死了我姐姐。”三瑾自言自语,眼里闪过一丝光,不知是恼怒还是伤怀。
“叶子珊真是命苦。为了组织受了伤,马上就被扔到国外,无人问津。你们为了拿到赤腾的情报,才想起她这个开锁高手,却担心她中途变节,屡屡试探。她刚刚回来那天,你费了那么大劲,不是只为了逗她吧?别人不知道,我却看见了,你接她那天带了真枪!一旦出现异常,你就会立马杀了她!”说着,三瑾俯下身,打算捡起白忆的枪。
“砰——”
白忆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中的枪还冒出一丝青烟。对面是一脸错愕的三瑾。
子弹贯穿了三瑾的心脏。
十六小组出任务的时候,为了方便撤退,减轻负担,每人随身只带一把枪。这一点三瑾再清楚不过。白忆的枪已经交了出来,那他又是从哪里变出了另外一把?
“怎么会……”三瑾倒在地上,喃喃自语,费力地把目光挪向倚坐在墙边的叶子珊。
“你自己看吧,”白忆扔过去一截黑亮扭曲成一团的铁丝,“这种看似把铁丝牢牢拧成一团,实际一用力就会瞬间松开的手法是你姐姐独创的,也是她教给你的。阿珊从楼上摔下时,发现这个,才断定变节的人就是你。”
“没想到三年前阿珊暴露的时候,你也跟着暴露了,还投靠了赤腾这样的反动组织。阿珊暴露之后,组织的行动总是不太顺利,上头不得不对阿珊生疑。
没有人回答。
夏晨的风在小巷里柔和地拂来拂去,因未曾沾染日光的灼烈,带了丝丝的凉意。住宅大院里的参天古木发出簌簌的声音,随着朝阳的升起,投下今日第一抹温柔的阴凉。
【10】后记
四朵找到白忆的时候,他正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脸上毫无血色叶子珊。
叶子瑾倒在胡同口,胸口没有一丝起伏。
白忆双目无神,拿着一块手帕,反复地擦叶子珊的脸。即便叶子珊脸上已经非常干净,没留一丝血迹。
“阿珊,你怨我不信你吧?可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我也很无奈。我一直在想,如果真的让我亲手杀了你,我能不能下得了手。谢谢你,没给我这么艰难的选择。经过这场血的洗礼,恭喜你终于沉冤得雪。”
一滴眼泪,悄悄掉进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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